受政策引导、大豆价格行情好于往年等因素影响,农民种植大豆积极性提高,大豆扩种计划正加速落实。这是记者近日在我国最大的优质非转基因大豆生产基地黑龙江调研时了解到的,该省大豆种植面积常年占全国的40%以上。
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大力实施大豆和油料产能提升工程。黑龙江省政府办公厅印发的《2022年黑龙江省扩种大豆工作方案》明确提出,大力实施大豆产能提升工程,坚持扩面积、提单产双轮驱动,2022年全省大豆种植面积达到6850万亩,比2021年增加1000万亩以上。但记者在调研中也发现,由于种大豆效益不如种玉米,叠加市场价格波动风险,一些种粮大户和基层农业干部对大豆市场前景存在担忧。
政策引导给种粮大户吃了“定心丸”
春节过后,黑龙江省农业农村厅发布消息,今年继续实施玉米、大豆差异化补贴政策,原则上大豆生产者每亩补贴比玉米生产者高200元左右。今年的补贴政策公布时间比往年早2个月左右,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克山县种粮大户林桂房说,政策的早公布让他们吃了定心丸,今年将种200多亩地,主要种大豆。
齐齐哈尔市是我国大豆主产区,近五年年均种植面积在1000万亩左右,去年大豆种植面积992万亩。记者从齐齐哈尔市农业农村局了解到,2022年该市力争大豆种植面积增加220万亩以上,并成立了专班组织推进,大豆生产任务层层分解落实到县、乡、村和地块。
除政策支持外,去年以来大豆价格“高开高走”,农民收入显著提升,也调动了他们种植大豆的积极性。去年秋季,黑龙江新季大豆上市的价格在2.7元/斤左右,如今黑龙江大豆主产区大豆价格一般都在3元/斤左右。去年,黑龙江省北安市革命现代农机专业合作社经营20万亩耕地,其中5.8万亩是大豆。“我们和一家豆制品企业签了订单,每斤3.15元,这几年种大豆都没遇到这么高的价格。”这家合作社理事长李富强说。
李富强算了一笔账：每亩大豆产量360斤左右,按3.15元/斤算,收入1134元,土地流转成本700元左右,种子、化肥、人工、收割等成本400元左右,每亩收入34元左右,加上每亩248元的大豆生产者补贴,纯效益有282元左右。“这个收益非常可以了,以前种大豆基本上不挣钱。”李富强说,收益如果能稳定,大家还是愿意种大豆。
黑龙江省海伦市有“中国优质大豆之乡”之称,2021年大豆种植面积233万亩,今年不少种植大户都准备增加大豆种植面积。海伦市粮食局局长陈英健说,大豆价格创新高,有利于农民增收,让农民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扩种大豆有信心。海伦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杨大勇表示,今年海伦市大豆种植面积力争比去年增加12万亩以上。
在林桂房看来,2022年黑龙江大豆种植面积必然要增加。他认为,首先是政策的引导,会有很多合作社、大户,选择跟随政策走,扩大大豆种植面积。其次是2021年因为轮作,黑龙江玉米种植面积增加大豆种植面积减少,从轮作倒茬的角度,2022年大豆种植面积也会增加。第三,相对玉米价格的低迷下行,大豆价格高开高走,提高了种植意愿。
价格下跌和补贴试点面积小担忧仍存
记者调查发现,尽管大豆主产区加快落实大豆扩种计划,农民种植大豆积极性提高,但一些种粮大户仍有担心。
首先,与玉米相比,大豆抵御自然灾害能力弱,市场风险大。一些农民反映,大豆开花期如果遭遇持续干旱天气,可能导致大幅减产,相比之下,玉米的抗灾能力强、经营风险也更小。黑河市爱辉区嘉兴现代农机专业合作社理事长盖永峰说,越往北积温越低,玉米产量就越低,随着去年大豆价格高开高走,加上补贴,在当地种大豆效益接近种玉米,“但还是担心价格下跌”。林桂房表示,虽然在政策的引导下,2022年大豆面积会增加,但2022年新季大豆上市后价格能否保持高位,还是未知数,一些大户不敢盲目扩大,如果再遇到灾害,收益更难保证。
大豆单产低,比较收益低的特点,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农民的种植积极性。我国有着丰富的大豆种质资源,但大豆平均单产依然较低。李富强说,虽然大豆价格涨了,但产量低,而玉米产量高,大豆效益还是不如玉米。黑龙江省大庆市肇州县新福乡乐园村农民许天军种了约580亩玉米,2022年有意向种植100亩大豆,但影响他种植大豆意愿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效益。许天军说,种的地没有流转成本,一亩地玉米效益在1000元以上,大豆800元左右,且大豆在播种、田间管理等方面都要更加复杂,没玉米省劲。
记者在黑龙江省宾县宾安镇立新村马洪艳家看到,院内玉米架子上堆满了玉米。马洪艳告诉记者,她家近年来一直种植玉米,“玉米种起来简单,不费事,这两年价格也好,效益比大豆强”。在马洪艳家的仓库里,停放着一些农机。“这都是种玉米的,要是改种大豆,播种机得更新,还得花钱。”马洪艳说,附近农民还是种玉米的多。
耕地轮作有利于大豆扩种,但补贴试点面积较小,能享受补贴的农民少,面临“僧多粥少”的难题。记者从齐齐哈尔市农业农村局了解到,该市2021年轮作补贴面积252万亩,占全市大豆种植面积的25.4%,补贴面积小,能享受到政策补贴的农民很少。
种地成本增加、生产者补贴偏少也影响了农民种植大豆的积极性。记者采访了十多位种粮大户、合作社负责人,他们均表示大豆价格行情较好,但今年的土地流转价格也水涨船高,农资也在高位,种植成本不断攀升。黑龙江省巴彦县兴隆镇种粮大户孙波去年种了2000亩大豆,他说,随着大豆价格创历史新高,每公顷土地流转价格至少增加1000元,另外化肥价格也比去年增加不少,虽然去年黑龙江大豆生产者补贴标准248元/亩,但相对成本增加,补贴还是偏少。
期盼增加轮作试点和扩大收入保险
我国是大豆原产地,栽培大豆至今已有四五千年的历史。我国也曾是大豆净出口国,近年来大豆生产出现下滑,产需缺口扩大,大豆进口量逐年增加。最近几年,我国进口大豆数量一直居于高位。
海关公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以来,每年进口大豆数量均超过8000万吨；2020年,突破1亿吨,达到10033万吨；2021年,有所下降,但依然维持在高位,达到9652万吨。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大豆播种面积为1.26亿亩,比2020年减少了2200万亩,下降14.8%。
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说,总体来看,中国每年进口大豆数量都超过国内消费量的80%,对外依存度很高,在全球粮食安全受到普遍关注的背景下,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把扩种大豆作为重要内容,十分必要,有利于增加大豆国内市场供给,减少对外依赖,提高自给率。
针对扩种大豆的制约因素,基层农业干部和农民期盼,发挥市场机制提升大豆防范市场风险的能力。国家明确扩大玉米、水稻、小麦三大粮食作物完全成本保险和种植收入保险实施范围,今年覆盖到13个粮食主产省份里的全部产粮大县。黑龙江省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建议,参考三大粮食作物,在黑龙江开展大豆完全成本保险或种植收入保险试点,逐步实现产粮大县全覆盖,推动农业保险由“保成本”向“保价格、保收入”转变,切实防范自然灾害和市场变动双重风险,保障农户收入。
提高大豆生产者补贴标准。增加大豆种植补贴投入,进一步平衡大豆和玉米的种植效益,是扩大大豆种植面积最有效的措施。齐齐哈尔市农业农村局种植业管理处负责人何树成、肇州县农业农村局局长颜思璐等建议,国家相关部门增加大豆生产者补贴资金总额,向黑龙江大豆主产区倾斜,进一步提高补贴标准,从而提高农民种植大豆的积极性。
李富强、孙波、林桂房等种粮大户均希望,国家增加耕地轮作试点面积,提振种植大豆热情,实现用地养地结合,提升农业发展质量和综合效益。“如果能享受到轮作补贴政策,我们合作社20万亩地,70%能种大豆。”李富强说。
黑龙江省农科院大豆研究所研究员栾晓燕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应加大支持,以科技立项的形式,加大对大豆种植配套技术的研究,在生产方面要实现良田、良种、良法有机结合,向标准化、规模化方向发展。在育种方面上,继续加强科技创新,利用现代育种技术实现品种多性状基因聚合,来提高大豆产量、品质、抗性。
此外,专家还建议,在东北大豆主产区设立政府主导的大豆产业发展基金,以资本的力量壮大一批产业龙头企业,在带动农民增收同时,增强大豆企业市场竞争力。